欲元宥止 势均力敌
情（老）敌（友）变情人
邓超元被施展打电话催着来聚会的时候，正在赶一份马上就要截止的报告，施展在那头的嗓门大到不用开免提也能听见他在那边的嘀嘀咕咕。
他急着挂电话，施展急着催人，邓超元只好妥协，匆匆忙忙答应。
施展爽朗一笑，“那你记得早点来，有惊喜。”
邓超元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大概是聚会约定好的时候还有一小时，施展打电话又来催人，问他在哪里。
邓超元才想起来所谓的聚会，找了个借口说要迟一会儿到，匆匆忙忙出门打的。
聚会约在一家算是比较有名的饭店，施展告诉他包厢号，邓超元赶到的时候一看，他已经是最后一个了，都是高中篮球队的队友，施展这次组织聚会是想告诉大家自己结婚的消息，顺便从这群朋友中找几个顺眼的当伴郎。
有几个早婚的自然就不参加这场角逐，邓超元被推上了第一顺位。
邓超元一向怕麻烦，施展倒是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意思，开了瓶酒，就给邓超元满上，扬言这瓶要是干了那就不麻烦他了。
邓超元这段时间一直熬夜，又是空腹而来，难得地推了推，连忙吃了几口菜，众人见他服软，更加是闹起来，要他一口干。
邓超元举起酒杯一边辩解，看看施展那有些恶作剧的目光。
“我来替他喝吧。”
邓超元听到有些故意字正腔圆的腔调时，故意忽略了心头涌上来的熟悉感。
陈宥维比高中时代的头发要再长一点，面孔倒是一成不变，他看向有些呆滞的邓超元，给了个明晃晃的笑容，“超元，好久不见。”
邓超元一直不大有表情，这会儿众人却是看出了气氛的尴尬，开始和陈宥维搭话，陈宥维好久没参加聚会，但是和大家打趣的能力倒是不减。
邓超元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寒暄，便有些受不住里面闷闷的氛围，借口去卫生间，到外面透透气。
他正准备点一支烟，冷不及防被拍了肩，他转头看是施展，大概是不放心他追了出来，松了一口气。
施展有些抱歉的看向他，他恍然明白了所谓的“惊喜”，是惊吓还差不多。
“你……”，施展有些犹豫的开口，“你还和他冷战呢……”
邓超元把打火机收了回去，手上举着那根烟，忽而摇了摇头，“说什么呢……都这么久了……”
施展好像松了口气，倒是没心没肺的挂上他的肩，“这才对嘛！既然不计前嫌了，你俩一块儿来做我伴郎！”
邓超元心想，是，他居然忘了施展是个得寸进尺的主。
邓超元吹着风的时候，忽然觉得好像一切都可以回到那天陈宥维家楼下。
邓超元高三的时候谈了一个女朋友，文科班的一个女孩子，梳着马尾，眼睛大大的。他们俩是在同一个补习班认识的。那个女孩子是陈宥维班里的，三个人便经常一起行动。
直到那个女孩子开始频繁地借口不和自己一起回家，被称为木头的邓超元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意识到不对劲。他怀着对恋爱世界的困惑去找陈宥维的时候，正巧不巧的看到自己的女朋友拉着陈宥维的手，撒娇的模样邓超元闭上眼都能想象出来。
倒是陈宥维先看见了他。
女孩子走后，两个人倒是面对面站了很久，久到邓超元以为可能要这样静止站一辈子。
陈宥维咳了咳，邓超元缓过神来，才从心里感受到了蔓延的不知名的那份心情。
他听见自己缓慢地开口：“你就一定要和我抢？”
陈宥维倒是笑了笑，“我没有要和你抢，我喜欢的从来不是这一个。”
邓超元呆了一会儿，拳头从握紧到松开，还是没舍得对那个人挥下手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气愤这段感情被辜负还是气愤陈宥维的态度。只是从此之后，邓超元借口学业退了所有和陈宥维有关的集体活动。等他从这点伤害里走出来已是六月，得知陈宥维和施展一样录了北京的大学。
后来又听说陈宥维毕业就在北京定了工作，他也就再也没见过他。
回包厢的时候，邓超元有些刻意的在降速自己的心跳，他旁边坐着靳凡，靳凡比他们都大两届，而且比起和他和陈宥维来的更熟一些，也不大清楚他们俩之间的缘故，凑上来和他说，“诶，我刚才听宥维喊你超元，我还吓了一跳。”
邓超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会，只是礼貌的回了笑，靳凡还在嘀嘀咕咕：“我还以为你们俩很熟呢。”
是曾经很熟。
高中的时候，邓超元算是个篮球痴，偶尔一次放学后的篮球队练习陈宥维来找靳凡，正好被拉去3V3充数，靳凡毕业之后，陈宥维算是半个篮球队的人，跟着他们玩的篮球是一场接一场，却和邓超元从未说过话。
陈宥维是个有些和邓超元相反的人，邓超元看着不好接触实际上人倒是很容易接近，陈宥维看着和谁都能玩在一起实际上好像又没有真正的属于哪个圈子。
他和陈宥维第一次正式说上话陈宥维来找施展还课本，施展不在他被叫出去，陈宥维把书递给他，突然笑了出来，他疑惑地看过去，陈宥维摆摆手。
“你看我们都穿了黄色的卫衣诶！”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和陈宥维在很多地方有默契。他们开始有意识的成为了篮球场的搭档，两个人可以从学校关门继续去学校后面的星光球场打球。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陈宥维和邓超元约着和朋友一起去打球，汗臭味和身体的碰撞，好几次邓超元摸到了陈宥维的蝴蝶骨，又好几次差点揽过了他的腰。
夏日蝉鸣，他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震耳欲聋。
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让陈宥维正大光明出现在自己梦里，醒来的时候脑子和内裤都是一塌糊涂。
他从那时候知道了什么是不应该，开始尝试用各种方式来逃避这一切的可能。甚至在他偶尔抱有荒谬的想法时，看到师铭泽对着陈宥维开玩笑喊他宝贝，他去看陈宥维嫌弃的眼神，他才更加地小心地把自己曾经冒过头的小心思，一点点的埋下去。
邓超元对于回到包厢后的事情，是模糊到没有印象了，久违的酒局和朋友，还有曾经的敌人，都给他找了一个宿醉很好的借口。
第二天他晕晕乎乎地从床上醒来，听到外面的动静，他掀开被子走出去看，施展正在打电话问女朋友白粥应该是放糖还是加葱花做成咸的。
邓超元被他的大嗓门吵到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暴凸，他走过去抢了手机扣下电话，利落地加了一勺白糖。
“我吃甜的。”
施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拉开他对面的凳子坐下来看他。
邓超元被诡异的眼神盯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抬头看他一眼，“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知道这粥是谁送来的吗？”
邓超元停下勺子，觉得奇怪，施展不知道在神秘什么，向他招招手，他凑过去，施展一个大吼，
“陈宥维，早上七点他就把我吵醒，让我把粥给你送过来。”
邓超元好像没有反应，哦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喝粥。
“你不记得你昨晚干了什么了是不是？”
邓超元顿了下，除了谈生意他倒是真的没怎么喝醉过，给了他一个眼神，让施展继续说。
“昨晚你喝醉了，硬拉着我们要去打球，说什么你也不听。”施展看邓超元喝粥的动作逐渐缓慢，然后放下了勺子。
“………然后呢？”
施展声音开始变小，“然后陈宥维过来拉你，你一看到他就问他，有没有再去过星光球场。”
施展讲的口渴，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和说书一样滔滔不绝，“你就拉着人家一定要去。”
“后来你实在不行了，去厕所吐了一通，回来后直接晕在凳子上，我们就把你送回来了。”
邓超元无奈的扶额，施展看他吃瘪的样子觉得有意思，过去问他，“星光球场有啥？你这没完没了的念叨。”
邓超元向后仰瘫在凳子上，施展以为他又不舒服了，“哎我不问了，你好好休息吧，公司的假我替你请了。”
施展转身拿车钥匙就要走，听见邓超元嘴里嘀嘀咕咕在问，又听不清，他追着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呢？”
邓超元听见自己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问，“你说他是不是后来再也没去过星光球场？”
施展的婚礼办的很大，施展本来就好交友，亲戚朋友也就多，作为伴郎，邓超元和陈宥维算是义不容辞接下了挡酒的任务。陈宥维因为和大多数人都是多年未见，借着寒暄意味的劝酒更是停不下来。
邓超元两头跑，等他回到陈宥维身边，才发现这人早就成为了劝酒的中心。他叹了口气上去拦下他要举起杯子的手，“你胃不好，我来吧。”
陈宥维倒是有些不领情，拨开他的手，闷头接了好几杯。邓超元气陈宥维的不自知和不领情，冷眼旁观看着他说笑然后被灌了好几杯。
陈宥维这个人，倒是真的记仇，当时他拒绝了他的帮忙，现在反过来拒绝自己，倒是不占便宜也不会吃亏。
倒是施展先看不下去，凑过来让邓超元先带陈宥维回家。邓超元自己也喝了点，再加上忙了一天，哪里有照顾酒鬼的精力。他打了声招呼，就以施展的名义上楼开了间房。
陈宥维醉酒了倒是很乖，安静的靠着他的肩，重心整个挪到了他身上。
邓超元看着他眉眼，陈宥维感受到他注视，缓缓地睁开了眼。
被亲的时候，邓超元觉得他一定是疯了，刚要托起陈宥维的脸和他对质，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他摸了摸陈宥维的口袋，翻出手机接听才发现是靳凡，大概是之前陈宥维和他说好拜托他送自己回家，现在婚宴结束了靳凡来找人。
邓超元简单解释了几句，靳凡对自己的学弟当然放心，交代了几句就挂了。
他把手机锁屏翻过去放在陈宥维那边的床头，他才看到陈宥维的手机壳有些特别，中间有一块明显的黑色，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他拿回来，看了熟睡的陈宥维一眼，利落地打开手机壳。
陈宥维第二天醒的时候，是被手机的闹铃震醒，他转身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倒是拍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邓超元被陈宥维拍醒的时候，人还迷迷糊糊，抓住陈宥维的手就要把他往怀里带，陈宥维倒是一下子清醒，一巴掌拍上邓超元的肩。
邓超元起床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昨天的衬衣倒是没换，纽扣也比昨天不正经地少扣了两颗。
陈宥维转开眼，质问他：“你怎么和我睡一起！”
邓超元看着他躲避的样子，大概是脑子抽了才凑上去“你怕我心怀不轨？”
他看着陈宥维因为靠近渐红的耳朵，“还是你心里有鬼？”
陈宥维使劲推开他，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神经病吧。”
邓超元看他那个样子，气的不打一出来，他心里的那些被埋藏的想法和昨晚的证据都连到了一起。他只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陈宥维看着他倒是完全不想理会的样子，自顾自地在床上找失踪的一只袜子，邓超元看着他，“你昨晚把它放在厕所了。”
陈宥维下床的时候没站稳，邓超元扶了一下。
陈宥维再从卫生间里出来，是把头发也整理好，脸也洗干净，不仔细看身上衬衣的褶皱，也是人模狗样的一个上班族。
他瞥了一眼邓超元，“房费我回头打给你。”说这就要走。
邓超元下床拉住他，“加个微信吧。”
陈宥维看起来为难了一阵，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给邓超元扫。
邓超元添加备注抬头看他，他在邓超元的注视下确认通过。
邓超元笑了笑，“手机壳挺特别的。”
然后陈宥维落荒而逃。
他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忍不住自己打开手机壳，拿出了那张拍立得。照片上的两位少年，都穿着白T，邓超元手里拿着个球，陈宥维背着手看向镜头，背景是星光球场旁边的树荫。
陈宥维把它翻面放回手机壳里。
陈宥维约施展出来打球的时候，施展还开他玩笑说“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肯定打不过我。”
结果施展被虐的一败涂地，施展弯腰气喘吁吁走到篮筐下拿水抛过去，陈宥维没注意，水瓶一下子砸到了地上。
施展不屑，“怎么你就接得住邓超元给你的水！”
陈宥维顿了下，才笑着弯腰把水捡起来。
施展大概是料到自己提错了壶，吐吐舌头，陈宥维倒是毫不在意，另一只手顺手捞起球就投了个三分。
然后跑过去去弄施展。施展倒是一边吼着“放开我！我是有家室的人”一边扭扭捏捏，陈宥维无意间一瞥，人就定在里那里。
施展看人愣在那里，以为陈宥维的肠胃又不舒服了，凑过去问他。
陈宥维迅速低下了头，问施展，“那次我们都在北京，我肠胃不舒服了，你来找我带我去医院，你是怎么知道的？”
施展大概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又怕他误会，都快口吃了解释说，“超…超他是关心你，看见你在人人上问哪里买胃药……才拜托我的……”
他小心翼翼的为好兄弟说话，“……其实他也不怪你……我经常看见他放学老是往操场路过……他…想打球……可是又怕遇到你……”
陈宥维沉默了很久，施展只好在旁边默默的喝着水，陈宥维再抬头的时候，他说：“施展，能帮我一个忙吗？”
邓超元接到施展电话的时候，刚结束一个和客户的饭局，他来不及思考什么，就匆忙去了药店然后去了星光球场。
他赶到的时候，陈宥维背靠着篮筐，正在低头看手机，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但是却无法生气，脚步没办法克制地朝那个穿着白色T恤的人走过去。
陈宥维转头发现了他，脸色意外地比以前好了很多，邓超元把药房的袋子递过去，“赶紧吃了吧。”
陈宥维唔了一声，“我让施展骗你的，我没有胃疼。”
邓超元挑了挑眉，“我看出来了，所以呢。”
陈宥维深呼吸了一下，看向邓超元的眼睛盛满了很多东西，邓超元觉得自己需要靠近一点点才行。
“邓超元……你这个笨蛋……我说我喜欢的不是这一个……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
陈宥维想，是因为什么动了心呢？是因为不约而同穿着的黄色卫衣，是因为一起流过汗默契无敌地进了好几个三分球，是因为他远程的关心，是因为篮筐下柱子上邓超元模仿自己画下的7.7的笑脸，还是因为他在笑脸外面私心加上的那个圆？
他看着邓超元凑过来时的表情，看到他泛红的耳朵，还有略带着酒味的热气。
太醉人了，他想。但是能与爱的人一起沉醉，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是他们第二次亲吻。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好在他没有先告白，他也没有先承认，势均力敌，刚刚好。
评论(4)